闲

「为谁」— 第二章

「为谁」— 第二章

这样乐此不疲地伤害着自己，到底是为了祭奠还是为了让对方痛？好像都不是，只是享受着这种在彼此痛疼里的存在感。—— 申赫

我就看着他在我眼前倒下，在自己双臂无法触及到的地方。这种感觉太糟糕了，可我在爱他的每一天里都经历着。爱他，从多年以前就变成了习惯，烙印在了骨子里。但是，我的爱，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劫数。我忘记是怎么爱上他的，只记得那个在舞台上高高跃起的身影，像诅咒一样，吞没了我所有的理智。所以，在后来的时光里，我才会那么奋不顾身地去追逐，然后，把他拉向了地狱。

云熙，已经来医院11次了，他的胃病越来越严重。他每次都会来找我看病，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，我知道他是故意的；他知道我不是消化内科的，但还是乐此不疲，我知道他在逼我。他知道，我没有办法无视他。我也知道，他从来不去拿药，我开给他的单子，他都扔进了我门外的垃圾桶里。

他来一次，就凌迟我一次，他的每次出现，折磨着我，也折磨着他自己。他比谁都知道，我什么时候会最疼。因为他比谁都知道，我对他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深度，所以他用同样的深度来伤害自己。

把他送回公寓，已经凌晨3点多了，我有四个月零12天没有来这间公寓了，因为我和罗云熙已经分手四个月零12天了，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他，看他在梦里皱着眉头喊疼，我给他喂了药，也煮了粥，但是，好像并没有缓解多少。

房间里的床头上，还有半瓶没有喝完的威士忌，我给自己倒了一杯，盯着窗外的夜幕，细细的品味这个味道，并不陌生，因为这是我这段时间的爱好。在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里，我喜欢回忆，回忆我们的那7年，因为对于我来说，这7年就是我的一辈子。

我还记得，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，“你有病吧！”，在我跟他告白之后，“罗云熙，我喜欢你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正视我的追逐，“申赫，我是个男的，爱好女的。你别太认真了，做人要正常点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跟我说，“申赫，我可能不小心喜欢上你了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答应跟我在一起，“申赫，如果有一天，你不爱我了，要告诉我，然后，我会拖着你一起去死。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从我身旁醒来，“申赫，说说你现在的成就感吧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拉开挡在他身前的我，跪在我爸妈的面前，攥紧了我的手，“申赫，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，这是他让我爱上了他的代价。我给不了他你们期待的一切，但只要我有，只要他要，什么都可以。”

我还记得，他在民政局门口答应我的求婚。虽然我们都知道，我们一辈子都没办法踏进那里，“申赫，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，那么我会死的。而你，要好好活着，祭奠我。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拉着我的手在街上狂奔，为了要躲避偷拍的狗仔，“申赫，差一点我们就完蛋了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跟他的经纪人吵翻，“我有病，我恶心，我不堪，我是耻辱，行了吧？别扯申赫！被拍到，我就退出娱乐圈，行了吧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听到我跟他提分手，“申赫，我到底输给了什么？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一次来找我看病，“申赫，我病了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二次来找我看病，“申赫，我难受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三次来着我看病，“申赫，我哪里不好吗？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四次来找我看病，“申赫，你还是爱我的吧？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五次来找我看病，“申赫，我快死了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六次来找我看病，“申赫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七次来找我看病，“……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八次来找我看病，“医生，我只要止疼药就行。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九次来找我看病，“医生，给我一支封闭针吧。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十次来找我看病，“医生！”

我还记得，他第十一次找我看病，“好，谢谢医生！”

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，耳边，又听到云熙的梦呓声，“申赫，申赫，疼！”，放下手里空掉的酒瓶，我走到床边，已经吃过药了，怎么还会疼，看样子不能不去医院了，我拉开被子，想要给他穿件外套，带他去医院。入眼的一幕，生生地逼出了我的眼泪，那只手，紧紧地攥住左胸口的衣服，“申赫，我疼！” 那一瞬间，我才明白，他的疼在哪里。我掰开他的手，放进自己的手心，习惯式地十指紧扣。我紧了紧手心里的他的手，把它拉向我的左胸口，低头，吻上他的左胸口，“我爱你！所以对不起！”，眼泪，大颗大颗地滴到他的胸口。

但是，我还是放开了那只手。

我走出他家的时候，天亮了，该回家换个衣服了，这一身酒味，是去不了医院的。